3月23日8:00,武漢街頭的車和人比往日多了不少,聽交通廣播說,有些地方已經開始堵車了。
從這天開始,我的工作也正式回歸常態。在走訪客戶的路上,我路過武漢大學科技園,一樹櫻花讓我回想起從陰霾嚴冬到春暖花開的這一路。
因為湖北省的小米倉在武漢市江夏區,而小米又是郵政的大客戶,所以從1月27日起,我和我的同事們就一直在為小米提供物資配送服務。
這些物資包括口罩、防護服、平板電腦、對講機、空氣凈化器、呼吸機、正壓面罩等近20種、37萬件(箱)。全部要配送到像火神山醫院、雷神山醫院、金銀潭醫院、武漢市中心醫院、武漢市肺科醫院、中部戰區總醫院等這些接診新冠肺炎患者的定點醫院。粗略算算,我大概去過23家醫院,幾乎跑遍了全武漢市。
怎么可能不害怕?在大街上看到救護車,我都盡量離遠一點,等紅綠燈時,也主動間隔一段距離。
但去了醫院,你別無選擇。
那時,其他社會快遞公司都已經停工了,只有郵政的服務不中斷。1月27日那天,武漢已經“封城”,路上沒有車,街上沒有人。但一切才剛剛開始,我們還來不及害怕,只是感覺時間緊、任務急。
22:00,小米通知我們去機場拉運隔離服1.8萬套、口罩5萬個。直到1月28日1:00,我們才把這批物資裝好送往武漢郵區中心局。由于提前帶好了筆記本電腦和熱敏打印機、PDA等設備,我們直接在中心局現場打印快遞單、分揀,保證了第一批物資在1月29日就送到了仙桃市第一人民醫院、黃岡市羅田縣衛健委、孝感市大悟縣慈善會、荊州市衛健委以及荊門市衛健委。
從1月30日到2月8日,我們主要是為火神山醫院和雷神山醫院配送小米捐贈物資。這段時間正是兩家醫院從籌建到接診的過渡期。
1750臺平板電腦、800個平板支架、700個自動洗手套裝、610部對講機、600個體溫計……
物資可真多。郵政各種車型我都用上了,大到8噸郵車、4.2米廂式車,小到面包車,甚至小拖車。
路程可真長。到火神山醫院單程就要50公里,再加上醫院處在籌建期,郵車進不去,我們就用小拖車一趟趟拉,最長的一次走了兩三公里。
防護服可真讓人煎熬。平生第一次穿防護服工作,而且要搬運這么多物資,不知不覺的時候,防護服就會被扯撕,而且每天脫下防護服時,里面衣服全部濕透。
如果說火神山醫院和雷神山醫院的建造大家是“云監工”的,那我就是在現場“監工”的。先說車,從最開始建筑運輸車輛在外面排出去兩三公里,到后來救護車排了長長一串;再說人,眼看著工地上的建設者越來越少,醫護人員越來越多。
2月7日,有個東北口音的雷神山醫院的醫護人員,看到我駕駛的郵車,老遠跑來問我,能不能接收防疫物資,多久能收到?我告訴她,只要醫院的物資一到,我們會優先配送、加急配送,還可以按照收件人要求的地址配送。
此外,饑腸轆轆的經歷更讓我終生難忘。“空城”,對我這個“土著”武漢伢來說,本就扎心。沒有“過早”(吃早飯),就會拼命想面窩;沒有吃午飯,就會拼命想熱干面……可是,武漢的街頭,除了醫院開門、郵政服務,就只有加油站還營業了。站在加油站的超市里,想買方便面沒有,想買火腿腸也沒有,只好買了僅有的餅干和水當頓飯。饑腸轆轆下的“空城”、空貨架,讓我的心里“塞滿”了“空蕩蕩”。
好在我們送的物資都是救命的,那就是希望。
從2月12日到22日,發生了太多事——全國累計確診病例超過5萬人、7萬人;很多醫護人員殉職……這些讓我覺得死亡離我們太近了??墒?,10家方艙醫院投入使用了;中央赴湖北指導組指示“應收盡收,不漏一人”;不斷增長的治愈出院人數……這些又讓我覺得希望也不遠了。陰晴不定的天氣以及毫無生氣的街巷,讓我的腦海里總是浮現出“死亡”和“希望”這兩個詞。
這段時間,我們配送的各種物資數量很多、種類很多,需要配送的醫院更多。27.5萬個口罩、500臺對講機、100箱防疫物資、9臺打印機、14部手機……23家醫院!我心里清楚,隨著一批批物資就位,“應收盡收”這句莊嚴的承諾就有了十足的“底氣”。
加快油門,爭分奪秒,確保每批的物資配送都“圓泛”(圓滿、周到)。
我每次都會把這些物資送到醫院指定的位置,然后匆匆離開。醫院里時不時會進來救護車,醫護人員也都是行色匆匆。
2月13日,我出現了胸悶、咳嗽的癥狀。白天醫院里的行色匆匆,讓我心里深深抵觸。晚上下了班,我坐在車里不停糾結:是不是配送太多物資累的,還是去了太多醫院“中招”了……不想了,先去醫院再說。20:30,新冠肺炎定點醫院江夏區第一人民醫院里,沒有什么病人,我獨自坐在空曠走廊的角落里等結果。家人以為我這段時間只是去正常上班,不知道我去過這么多醫院、送了這么多物資,如果我真的確診了,父母怎么辦?我天天和同事并肩戰斗,同事們又怎么辦?一個小時的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……但,謝天謝地,只是普通感冒。
2月14日這天,我和同事周旭又一起跑了武漢市11家醫院。
從2月23日到3月6日,我送的物資有了明顯變化——因為學生可以上課了,174臺筆記本電腦發往全省各地用于開展網上教學;因為孩子“悶”了太久,2000個小愛音箱捐贈給武昌區兒童福利院……配送這些物資,那感覺就是如沐春風啊。
特別是2月23日這天,我在漢陽區泰康醫院門口看到了送外賣的小哥。以前,看到這些人,心里會嫌他們騎車速度太快、停車堵了通道,但這是疫情以來我第一次看到外賣小哥,心里居然莫名一暖。而且從這天開始,武漢街頭的車多了,街邊的店鋪以開著一半門的方式告訴大家已經開始營業了,便于社區工作者幫市民采購生活必需品。
截至3月7日,小米捐贈的物資全部配送到位。而我又開始了新的工作——幫助江夏區流芳營業部包裝和攬收郵件。
3月7日至8日,包裝和攬收國藥集團發出的口罩1萬件;
3月10日,攬收美麗園丁教育基金會、中國國電、中國廣核集團捐助的暫存于國藥集團倉庫的防護服和口罩等物資,后發往省內共計174箱;
3月13日,攬收三峽集團、中糧集團、美麗園丁教育基金會捐助的暫存于國藥集團倉庫的防疫物資,后發往湖北省十堰市、荊門市、黃岡市、咸寧市、隨州市共計1214箱。
此時,國藥集團倉庫的物資已經可以隨來隨發了。
“你天天在外面晃,刁角拉的地方都曉得(你天天在外面跑,很隱蔽的地方都知道了吧)?”
“那談鬼,我做事你放心(那當然,我做事你放心)!”
空閑時,這里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和我閑聊了。
從3月14日起,我們又開始幫助援漢醫療隊免費收寄包裹了。同時,因為復工復產的企業越來越多了,我也可以正常開展我的客戶維護工作了,看看他們在復工復產期間需要得到哪些幫助。
當醫院不再需要捐贈物資、當倉庫不再有堆積如山的防疫物資、當我開始“回歸”本職工作,我知道,嚴冬過去了,每一個武漢人、每一個湖北人都將不負這大好春光。
我要發自肺腑地說一句:武漢,我信了你的邪(我佩服你)!